陈深回到衙门见了温郡守,说了云先生的事,温郡守看向一旁正在饮茶的年轻人,一时有些无法交代。
那年轻人穿着素服,手臂上戴着孝牌,见温郡守看过来,便放下手中的茶,冷笑道:“堂堂郡守府,竟连一个说书的都拿不来了吗?”
“常公子,息怒啊。”温郡守旁上前赔不是。
这声常公子其实挺刺耳的。
如果不是父亲突然暴毙,他这会儿已经在昌京做官了。
都说他这种相爷门第里,谈笑有鸿儒,往来无白丁,他虽然年轻,可父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相爷,仗着父亲的权势,他的仕途也是一片光明。
他今年不过二十岁,父亲已经替在皇上跟前讨了个五品京官,只是还没有任职却碰上父丧。
这要等服丧期满,三年后除了丧服才可以去赴任,届时,皇帝还记得他父亲的功勋吗?
伴君如伴虎,不就是说得天子薄情吗?
常林一脸不悦,看着温郡守,“温大人是不是觉得我父亲已经不在了,人走茶凉,就不把我们常家放在眼里了?”
温郡守忙道:“常公子何出此言哪?都怪我这手下办事不力,你放心,我一定亲自去司空府问个究竟,想必这沈小姐是云先生的拥趸,才会做出如此荒唐狂热之事来,常公子,明日,本官一定给你一个交代,对于玷辱常相爷名声之流,本官一定严惩不贷。”
“但愿你说到做到!”常林将茶盏重重掷在茶几上,起身拂袖而去。
送走常林,温郡守心情不爽,骂了陈深,又暗戳戳骂了常林,什么玩意,靠山倒了还这么嚣张,狗仗人势的东西。
“我们现在去沈家。”
温郡守正要带着陈深去沈家,温圆仪便来请他去后堂吃饭。
温圆仪笑吟吟挽住温郡守的胳膊,甜甜说道:“父亲再忙也得先吃饭哪,天大的公务也得等吃过饭以后,再说天色都晚了。”
温郡守想想也是,多大点事,这常林就是没事找事,什么大不敬,如果民间的议论都要如此上纲上线小题大做,那当今圣上不用治理天下,一天到晚杀人,想着如何堵悠悠之口算了。
对于温郡守来说,这种麻烦的案子多一事不如少一事,奈何这常林是个难缠的。
不过温郡守也不怕他,一个父亲倒台,又没有一官半职在身的失势公子,他好言好语好茶看待他,已经不错了。
温郡守携着温圆仪一路向三堂起居的地方走去。
温圆仪说道:“父亲,那沈家大小姐对我有恩呢。”
温郡守眉头一颤:“怎么回事?”
温圆仪便将章颖设局的事掐去了周琰的部分,只说章颖因为和她闹矛盾便设计要毁她名声,还好昌平小姐路见不平拔刀相助——
温郡守匪夷所思:“章颖不是和你最要好吗?她怎么是这样的人?”
温圆仪叹道:“知人知面不知心,女儿从今往后没有章颖这个朋友了,父亲,这常公子是章颖的表兄。”
温郡守便骂道:“一窝子坏胚子!”
“父亲如果见到沈家大小姐,记得亲口谢谢人家。”温圆仪拉着温郡守撒娇。
温郡守疼爱地刮了下温圆仪的鼻子,说道:“你刚才是不是听到陈深和我说话了?”
温圆仪不好意思:“女儿情父亲吃饭,去得巧了——”
……
……
沈昌平的马车内,云先生闭着眼睛假装睡觉。
沈昌平笑着说道:“云先生说书说得好,可是戏演得并不好,明明没有睡还要装睡,装睡又装不像。”
云先生便睁开眼睛,说道:“沈小姐是我的拥趸?”
沈昌平摇头:“那倒不是,一次都没有听过先生说书,这下好了,先生住到我们沈府,我就可以请先生专门说书给我听了。”
云先生说:“那还是请沈小姐移步茶馆听在下说书吧,听我说书要付茶钱的。”
沈昌平立即就摸出一锭银子来往云先生怀里一丢:“那现在就请说一段吧,云雷先生。”
云先生一呆:“你刚刚叫我什么?”
“云雷先生。”沈昌平唇角弯起。
云先生还想问她如何知道这名字的,马车就已经停了。
沈家到了。
“先生请。”沈昌平做了个“请”的动作。
这下,云先生是自觉跟着沈昌平下车的,他必须知道沈昌平是如何知道“云雷”两个字的。
“云先生跟我去见过家父吧,家父会让人安排云先生的住处。”
沈昌平说着在前头带路。
看着她背影,云先生有些惊讶,这沈司空这么纵容女儿吗?随便带个男子回家都不管,还给安排住处?
沈司空此刻正和沈夫人处理家里一桩烦心事。